有报告称,新的梅森素数即将被发现。(已经发现了,是 2^{136279841}-1)
那么梅森数如何进行素性检验呢?AKS 算法虽然快,但是对于超大的梅森数也显得捉襟见肘。对此我们有更好的检验方法:Lucas–Lehmer 检验。
设数列 s_0=4,s_i=s_{i-1}^2-2。则对于奇素数 p,M_p=2^p-1 是素数当且仅当 M_p\mid s_{p-2}。
这个方法惊人地简单,而且其背后的证明也并不复杂,我们接下来做详细介绍。
在此之前,我们尝试得出 s_n 的封闭形式,设 \omega=2+\sqrt 3,\bar \omega=2-\sqrt 3,则 s_n=\omega^{2^n}+{\bar \omega}^{2^n}。这可以简单地归纳证明(首先 s_0 符合归纳假设):
\begin{aligned}s_{n+1}&=s_n^2-2 \\ &=\omega^{2^{n+1}}+{\bar \omega}^{2^{n+1}}+2(\omega \bar \omega)^{2^n}-2 \\ &=\omega^{2^{n+1}}+{\bar \omega}^{2^{n+1}} \end{aligned}
最后一步是因为 \omega \bar\omega=1。这个封闭形式在后面的证明中很重要。
充分性的证明
现在我们有 M_p\mid s_{p-2},可以设 s_{p-2}=kM_p,即
\omega^{2^{p-2}}+{\bar \omega}^{2^{p-2}}=kM_p
等式两侧同乘 \omega^{2^{p-2}} 就有
\omega^{2^{p-1}}+1=kM_p \omega^{2^{p-2}}
考虑反证法,假设 M_p 为合数,并设 q 为其最小质因子(显然会有 q>2)。然后我们考虑这样的一个代数整数环 R:其中所有元素都是 a+b\sqrt 3 的形式(0\leq a,b < q 且 a,b 为整数),这个环上的乘法定义为
(a+b\sqrt 3)(c+d\sqrt 3)=((ac+3bd)\bmod q)+((ad+bc)\bmod q)\sqrt 3
由于 q\mid M_p,所以在 R 上有
\omega^{2^{p-1}}=-1
等式两边同时平方,就有 \omega^{2^p}=1,这意味着 \omega 的阶就是 2^p,不可能更小(由于任意 t\mid 2^p 都有 \omega^t \neq 1,若不然会与 \omega^{2^{p-1}}=-1 相悖)。
另一方面,R 中任意元素的阶都不可能超过 q^2,即 R 中元素的数量 (对于 x\in R,连接一条有向边 x\to x\omega,从 1 开始最多走 q^2 步回到 1)。
于是就得到了关系:
\text{ord}(\omega)=2^p\leq q^2\leq M_p=2^p-1
这样就导出了矛盾,故 M_p 必须为素数。
必要性的证明
现在我们已知的条件是 M_p 为素数。
对于奇数 p>1 有 2^p-1\equiv 7 \pmod{12},根据二次互反律(下面用到的 Legendre 符号在此文开头有介绍):
\left( \frac{3}{M_p}\right)\left( \frac{M_p}{3}\right) =(-1)^{\frac{M_p-1}{2}\frac{3-1}{2}}=-1
而
\left( \frac{M_p}{3}\right)\equiv M_p\pmod 3
显然 M_p\bmod 3 = 1,所以 \left( \dfrac{3}{M_p}\right)=-1,即
3^{\frac{M_p-1}{2}}\equiv -1 \pmod{M_p}
由于 2^p\equiv 1 \pmod{M_p},我们有
2^{\frac{M_p-1}{2}}\equiv 2^{(2^{p-1}-1)\bmod p}\pmod{M_p}
其中 2^{p-1}\bmod p=1,这是费马小定理,于是
2^{\frac{M_p-1}{2}}\equiv 1 \pmod{M_p}
根据这两条结果,我们先来尝试计算 \omega^{2^{p-1}}\bmod M_p。为了方便表示,类比构建充分性证明中的环 R,只不过模数从 q 改为了 M_p。自然下面的运算都在 R 上考虑。
设 \sigma = 2\sqrt 3,则 \omega=\dfrac{(6+\sigma)^2}{24}:
\omega^{2^{p-1}}=\omega^{\frac{M_p+1}{2}}=\frac{(6+\sigma)^{M_p+1}}{24\times 24^{\frac{M_p-1}{2}}}
分子和分母可以分开来看,分母上有 24=2^3\times 3,故 24^{\frac{M_p-1}{2}}= -1。
分子上有
\begin{aligned}(6+\sigma)^{M_p}&= 6^{M_p}+2^{M_p}3^{\frac{M_p-1}{2}}\sqrt 3 \\ &= 6-2\sqrt 3 \end{aligned}
所以
\omega^{2^{p-1}}= \frac{(6+\sigma)(6-\sigma)}{-24}=-1
对等式两侧同乘以 {\bar \omega}^{2^{p-2}} 并利用 \omega {\bar \omega}=1,就得到了
\omega^{2^{p-2}}+{\bar \omega}^{2^{p-2}}=0
这也就证明了必要性。
一些补充内容
首先是具体实现上的优化,考虑如何快速计算 n \bmod M_p。根据
n=(n \bmod 2^p)+2^p\lfloor n/2^p\rfloor
等式两边同时对 M_p 取模,就得到了
n \equiv (n\bmod 2^p)+\lfloor n/2^p \rfloor \pmod{M_p}
这在 n 用二进制表示时是很容易操作的。
而且由于计算中每一项都要取模,所以实操中 n <M_p^2,只用 \Theta(p) 的时间就可以完成取模。
总计算时间复杂度还是 \Theta(p^2 \log p) 的。
其次,真的没办法再优化了吗?
如果还能优化,那么人类就又在梅森素数的探索上前进了一大步。如果是对于一般的递推,那就更为困难了。要知道著名的 Mandelbrot 集合就是根据递推 a_n=a_{n-1}^2+C 的模是否发散来生成的(若不发散到无穷,则 C 属于该集合)。